“临河最近怎么样?”李廷站得远远的,看着安静的庄子,在一个四邻不靠的地方,有一处静僻的院子,住着孤身一人的李临河。
他们给李临河了一个虚假的身份:李家的远方亲戚,父母都死了。
但是,庄子里的人家并不相信,因为这个孩子是在深夜里,由未来的家主李廷带来的,一起来的,还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婆子,一个年轻的奶娘。
后来,婆子死了,奶娘顶替了她的位置,一直照顾着李临河,三年前,奶娘也病死了。
其实,从李临河到庄子里的第一天,有一个传言就随他而至:他是李廷的私生子,娘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,所以李家去母留子。
“侯爷,他好得很,就是有些好吃懒做,不爱动弹,整天在屋里躺着。”
“好好照顾好他。”
“是!”
一开始,赵二对李临河也是悉心照顾的,可他发现自家侯爷虽然也来看李临河,但从来不出面,听说李临河爱读书,还让人烧了他的书,听说他爱画画,还让人砸了书商的铺子。
赵二想,李临河对李家而言,应该是一个耻辱。
果然,徐氏死后,府里的贵人们便传来了信,该死就死了吧。
但这一次,李廷一反常态地往院子方向走去,赵二顿时慌了,他连忙跟上去,劝阻着:“侯爷,侯爷,那院子乱得很,不若收拾一下再过去。”
李廷微微蹙眉,却加快了走过去的步伐,赵二更慌了,他跟着李廷身后,语无伦次,眼看着李廷都要走过去了,便着急忙慌地道:“这几日他还病着,侯爷去不得,过了病气怎么好。”
“病了?”李廷劈头盖脸地给了赵二一耳光,“怎么不来报?”
怎么报?赵二捂着脸不敢说话,那大夫说,李临河只有一两年的光景了。
赵二期期艾艾,“他那个病古怪,大夫也说看不明白。”
李廷将赵二一脚踹到砸在地,“狗奴才,有你的好看!”
走近了才察觉,这其实是一间很破败的院子,看着干净,是因为一无所有,就连柴门都稀稀疏疏的,院墙也塌了一段。
李廷站在门外,忽然觉得心疼,抽搐着的,针扎一般,他扶着院子里的废木头,竟然迈不开脚。
西厢房的北墙又透着风了。
李临河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,听着风声撕裂了糊着的窗户纸,发出近似雨声的哗啦动静,风声之锐利,像支支呼啸的箭,刺入了他胀痛的太阳穴。
隆冬的寒风从窗棂的破洞钻进来,吹得油灯将熄未熄,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鬼影般的幽光。
这座院子空得像个被掏空的核桃壳。
东南角摆着一张三条腿的矮桌,缺的那角用一摞大石头垫着,呈现一种东升西落的错落杆,导致桌上散落着的那几只豁口碗都要放在最高的地方,而放在一旁的两只椅子,也以一种诡异而平衡的姿态艰难地挺立着,剩下唯一称得上家具的,是北墙边那个掉漆的樟木箱,那是奶妈徐氏死前留给他的,如今箱盖已经歪斜,露出半角打满补丁的旧衣。
李临河剧烈地咳嗽起来,喉间涌上的腥甜让他不得不撑起身子。
挂在床头的铜镜映出他消瘦的面容——两颊凹陷得像被刀削过,眼下的青黑一直蔓延到颧骨。镜面有道裂痕,正好将他右眼划成两半,如同他支离破碎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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