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260 未易之牢（2 / 2）

易世坊地下室比想象中幽深。旋转楼梯扶手上的铜钉暗合二十八宿方位，钉帽的德文字符随光影变换排列。段怡安数到第三十七级台阶时，再次看见那袭飘动的百褶裙。

&#34；这是鲁班锁里的九宫飞星局。&#34；李黎用墨斗线丈量墙面，&#34；建筑本身是个活体机关。&#34；

暗室里的青铜浑天仪正在自转，三百多枚铜钉悬浮在二十八宿方位。刘厢的折扇指向中央玉琮：&#34；令尊当年在此种下第一枚魂钉。&#34；扇面《山鬼图》突然渗出血珠，在星盘上勾勒出人体经络。

段怡安摸出青铜钥匙插入玉琮凹槽。机括转动声从地底传来，整面墙的暗格自动展开——三百零六个黑陶瓮整齐排列，每个都标注着姓名与典当物。她在第七排看见母亲的骨瓮：&#34；段周氏，典当母女羁绊，换取女嗣平安。&#34；

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。流浪汉胸腔内的铜钉渗出黑色黏液，骨裂处生出霉斑状菌丝。监控画面显示工地基坑正在渗出黑水，某块鼎耳碎片上黏着半片白大褂残布。

&#34；时辰到了。&#34；刘厢的折扇拍在浑天仪上，铜钉矩阵开始重组，&#34；令尊阳寿将尽，需第三百零七具镇魂体续命。&#34；

段怡安突然头痛欲裂，记忆碎片汹涌而来：十岁那夜，父亲焚烧的图纸上正是青铜鼎的祭祀纹样；母亲失踪前，衣柜里的百褶裙染着同样的苦杏仁味。

李黎忽然觉得头疼欲裂，好像某些失去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被寻回，他扯开衬衫，藤蔓状青紫已蔓延至心口：&#34；三年前我典当&#39；恐惧&#39；换取追查真相的勇气，现在该偿还了。&#34；他抓起扳手砸向浑天仪，火星中浮现出1937年的祭祀胶片。

穿百褶裙的女人出现在矩阵中央。段怡安终于看清她裙摆的暗纹——那是用血绣制的湘西地脉图。女人摘下银镯，内侧刻着&#34；段周氏丁丑年镇&#34；。

&#34；当年我以魂为契，换你逃出死局。&#34；女人的声音带着混响，&#34；如今易世坊要收回代价。&#34；

整座建筑开始倾斜，铜钉如蝗虫般射向段怡安。李黎用身体挡住袭击，扳手在机关中扭曲成麻花。段怡安撕开苗绣内衬，金线突然绷直刺入玉琮，祖父日记中的&#34；归墟&#34；符号在血光中显现。

&#34；未易不得出...&#34；刘厢的折扇突然自燃，火苗中浮现父亲的身影。段明德的白大褂上沾着1937年的血渍，手中的手术刀正刺向自己的太阳穴。

江心传来闷雷般的坍塌声时，段怡安正用青铜钥匙划开掌心。血珠滴入玉琮的刹那，所有铜钉突然静止。易世坊开始坍缩，墙壁渗出浑浊的黑水。

李黎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扳手，砸碎了标注&#34；段怡安&#34；的黑陶瓮。典当契约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时，他们看见女人身上的百褶裙正在炭化，露出皮肤下密密麻麻的铜钉瘢痕。

跨江大桥在黎明前崩塌。段怡安拖着昏迷的李黎浮出水面时，对岸工地升起的黑烟中，数百青铜鼎正熔化成铁渣。晨雾里传来银铃最后的余韵，母亲的身影在灰烬中渐渐透明。

&#34；三十七年...&#34；李黎的呓语混着血沫，&#34；该醒了...&#34；

法医报告在江滩上被浪花打湿。最后一页的毒理分析显示，所有死者体内均含苦杏仁苷成分。段怡安摸向心口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铜钉状的朱砂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