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事,我酝酿了许久,却一直未曾下定决心,可今日……不得不提上日程了。”
朱厚熜轻声说道,“事实上,从早年杨慎上疏时,我就下了决断,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,是因为不想影响工商业,进而影响财政收入。”
“今日就不怕影响财政收入了?”
“做多海外的开启,让我没了后顾之忧。”朱厚熜说道,“虽只有种桑和养蚕两项,可能创造的额外收入,却十分可观,覆盖损失都远远不止。”
顿了下,“只是分开,又不是消亡了,前期度过之后,一切还会回到正轨上来……”
二人走出热闹的商铺一条街,往僻静处走……
朱厚熜看向朱厚照,问:“你以为如何?”
“理论上完全可行,实操上也不是不可行。”朱厚照微微点头,“江南之富庶太过超纲,又有应天府加持……有钱又拥有相当程度上的政治权力,社稷一旦发生动荡,甚至都不用到生死危机,便会尾大不掉,如此……确十分必要。”
朱厚照沉吟道:“实操是可行,但执行起来并不轻松,利益攸关之事,无几人能心平气和的接受,弄不好还会出乱子。”
“如果是你,你会做吗?”朱厚熜问。
“会!”朱厚照十分干脆。
朱厚熜轻轻点头,不再多说。
“准备什么时候开始?”
“回去之后先准备着,具体何时正式开始,就得看局势发展了。”
“此事,李青可知道?”
“我还没与他说。”朱厚熜轻叹道,“李青不想再活跃在朝堂上了,他想拖慢被天下人得知他秘密的进度,我怎好为难?”
“话也不能这么说,人才嘛,就是拿来用的,跟他客气个啥?”朱厚照笑道,“都用了十朝,也没见用坏,该用就用,耐造着呢。”
朱厚熜哑然。
随即爽朗一笑,语气傲然:“我不是八岁登基的正统皇帝,也不是临危受命的景泰皇帝,自十五岁入京,今我已知了天命,数十载的大风大浪,从来岿然不动。此事虽棘手了些,可没有他李青,我依旧可以做到。”
“霸气!”
朱厚照含笑点头,说道:“那就分割吧,可以把安庆府、徽州府、凤阳府、滁州府……分离出来单独列省,另起炉灶。”
朱厚熜颔首:“所见略同。”
却听朱厚照又道:“西域和漠北还未被消化吸收,暂时不能列入大明省份,这一来,大明就从两京一十三省,变成了两京一十四省,嗯……不太好听啊。”
朱厚熜愕然。
很快就明悟了堂兄言外之意。
“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?”
“不错!”
说话间,两人走至小院门口,朱厚照取出钥匙,打开门,“进去说。”
“嗯。”
关上门,兄弟俩走至树荫下的石桌前,相对而坐。
朱厚熜手肘撑着桌面,一副洗耳恭听状。
朱厚照说道:“众所周知,大明两京一十三省,指的并非省份,多是指的两京外加十三个布政使司,如山东和辽东共用一个山东布政使司,如陕西甘肃共用陕西布政使司。再比如江西虽有布政使司,可只算作行省,亦不在两京一十三省之列,其实真要说省……大明何止十三个省?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借扩大布政使司之名,从而为分割江南找由头?”朱厚熜沉吟道,“如此确是一步妙手,可终是差了些火候。”
朱厚照颔首:“不错!”
听还有下文,朱厚熜兴趣更浓,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湖广!”
朱厚照说道,“湖广在前朝更大,囊括两湖与广西,时至我大明,将广西从湖广分割出来,可湖广这个名字还是沿用了下来,以我之见,这实在名不副实。”
朱厚熜眼眸一亮,道:“两湖分南北?”
“正解!”
朱厚照说道,“单独分割江南,意图太过明显,可若有扩建布政使司在前,分割两湖在后,再对江南下手就显得名正言顺了。”
顿了顿,“太宗虽迁都顺天,又有李青在太祖之基础上,再次对科举名额做了限制,可时至今日,朝堂话语权,仍属江南最大,其他省份的学子虽能取得功名,却难以占据高位,没办法,江南人才质量就是高,不服不行……”
朱厚照道,“扩充布政使司也好,分离两湖也罢,反对声并不会太大,甚至处在权力中心的大员,还会乐见其成,这一来,两湖分南北就顺理成章了。”
朱厚熜立时明悟真谛,冷笑道:
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两湖一分,江南省就更显眼了,也会理所当然的成为众矢之的,虽说江南官员占据高位者多,话语权大,可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,晾也禁不住这般架起来烤……”
朱厚照欣然颔首。
与小老弟说话,可比大侄子说话轻松省心太多太多了。
这要换成大侄子,没一壶茶,没办法结束话题。
除非以下命令的方式,只让其照做,不让其知所以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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