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青所言,季雪庭原本只听三分,可这时候他目光落在地上的草图上,神色却不由一凛。
“这阵法倒是别出一格。”季雪庭。
说完便察觉鲁仁在一旁多看了他一:若这阵法是真,“别出一格”这个词来形容它确实有些太过含蓄了。
季雪庭佯装不知,继续:“虽然阵策上来看十分怪异,不过但看落阵手法和脉势,能够绘制这种阵法的人,绝不可能是妖魔。”
说话间,季雪庭又多看了地上的草图一。
“在我看来,这更像是修仙家的笔法。敢问小青公子,你可还记无目鬼究竟是何处来这的阵法吗?”
吴青的神色有一丝恍然,良久之后,他喃喃:“是我……应该,是我交给它的。之前我与它关系一直都很好,可是我早就不记,我为什么……要把这害人的阵法告诉它了。”
这话回答实在含糊且可疑。
若是按照常理,季雪庭应当细细询问下才对,可季雪庭听完后,却压根不曾再开,而是挥手施法将吴青直接纳入专于收容魂魄的魂瓶之。
将魂瓶封细细打上封印,确保那魂影绝不可能自行遁出。鲁仁长长地呼出了一气。
“总算是把他给封了,这人实在怪异紧。”
见季雪庭神色淡然不曾搭话,鲁仁不由自主又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。
“他说什么,那阵法是由木芯为魂楔布下,这未免也太荒谬了,绝对是假话。对于木精之鬼来说,木芯便如同仙人神魂,修者金丹,即便以妖邪之身抽了木芯也不至于身死魂灭,但也会元气大伤。这等要之物,怎么可能叫人抽出来以布阵法?这根本就说不过,太假了,实在是太假了,而且这阵法也邪气紧,虽然落笔确实像是仙手笔,可这内容却……”
鲁仁盯着地上草草绘的草图,越说眉头皱越紧,最后连声音都渐渐消减下。
“这个阵法是行通的。”季雪庭见他有出神之态,微微挑眉,一挥袖唤来一阵晚风,直接将地上的阵法直接抹了。“也只有这阵法,木芯为楔,无目鬼才有可能如此行事。别忘了,连阳城可不是瀛城,这地方仙大派林立,且时常有天庭仙官在此停留巡查,想要在这种地方不动声色摄取凡人的神魂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。”
一边说,季雪庭一边想起了自己先前所窥见的无数剑光。
无目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这么多的分神藏匿于连阳城,细想之下,当真叫人不寒而栗。
“要说起来,这阵法的布阵手法,倒让我想了一个老熟人。”
季雪庭喃喃说。
那剑走偏锋,邪气凛然的阵法,让他脑海忽然浮现出一身影。
那是一个永远身穿锦衣,披金戴银,恨不把自己装扮一只翩翩起舞花蝴蝶般的浪荡青年。
“君一。”
季雪庭的目光落在了怀来收纳吴清的魂瓶之上。
之前未曾想倒还好,如今想来,愈发觉那年眉之间,确实与那人隐隐有所相似。
“君一?真奇怪,这名字好生耳熟。”
鲁仁听这名字,不由开。
季雪庭看了鲁仁一,:“耳熟是正常的。那家伙终年都在仙各处的通缉令上,想来也应该通报给了天庭。”
“等等,你说的是——”
“就是那个君一。”
季雪庭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忽然觉胸魂瓶变有些沉。
若是君一,那么无论是这诡异的阵法,还是那与青木之精相交甚好的行事……一下子都能对的上了。
毕竟君一乃是这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奇葩。此人并非妖邪鬼怪,恰恰相反,他还是个修为极高,只差一步登仙的修者。然而他行事诡异莫测亦正亦邪,时有出格之举,以至于好端端个仙大能,却时不时地要被自家人士喊打喊杀,追杀不休。
即便是以季雪庭这等修行无,心如古井平静无波的人,如今回想起与君一相交时对方搞出来的烂摊子,也不由面色微微发青。
哦,对了,当年君一身边,似乎确实跟着一个身形高大,行事木讷的年。
当时君一唤他什么来着?
【大傻子,还不快给老爷我捏捏脚!】
【蠢货,跟你说了多次,你这种弱鸡就乖乖蹲在角落等大爷我来救你,你冲出来除了送死还能干吗?哭什么哭,烦死了,滚远点——】
【笨木头,来,笑一个给爷看看。】
【笨木头,不是跟你说了,抓紧我,再走丢了你哭死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了!】
【笨木头你看他干什么?怎么,有人在旁边你就害臊了?陪老子睡觉而已又不是睡——算了算了,白养你这么多年了!】
……
季雪庭目色微沉。
若是“木头”那个称呼并非骂人,难不当时君一身边跟着的年便是如今的无目鬼?
想此处,季雪庭有些恍惚。
当年他不过刚刚修行,初入人间,时常被君一诸多奇葩行径弄焦头烂额,实在是顾不上留意那个如同影子一般无声无息跟在他们身后的年。即便是如今想起来,脑海也只有一个格外模糊的印象。
他只记那个年虽然总是被君一呼来喝,却未露出过半点怨憎苦恼,反而对那个花蝴蝶一般徒有其表的家伙言听计,乖巧甚至叫人心生不忍。
而君一那种乖张怪戾之人,身边带着那么一个跟他格格不入各种碍事的笨拙年,其实也能说明,他们两人关系异常亲密,绝非一般。
这便是如今吴青所言的“相交甚密”么?
“这,这也太荒谬了?”听完季雪庭说起往昔之事,鲁仁满脸骇然,“若是按照这么说,那君一当初忽然销声匿迹,竟然不是因为罪人太多终于阴沟里翻船被人弄死了,而是因为跟无目鬼反目,然后被抽魂洗脑改头换面,变了方才那个吴青?”
不等季雪庭回答,鲁仁连忙摇头:“应该不可能吧?君一之名我在天庭都有所耳闻,诸多仙官都说他但凡是收敛些,一旦飞升恐怕就是上仙之尊。可吴青如今只有一鬼影苟存于,若他们两人当初真的那般亲密恩爱,怎么也不至于如此。”
季雪庭听此处,不由一笑。
“恩爱时候自然是觉浓蜜意,此志不渝,但日久天长,便是再恩爱的人也终究难逃相看两厌,怨憎难消的命,当年我与晏——”
说这里,季雪庭猛然噤声,与鲁仁的对话自然也是戛然而止。
偏巧在此时,那鲁仁忽然一扬手,紧接着就冲着季雪庭身后招呼了起来。
“天衢上仙,你总算是回来了!”
季雪庭慢慢转过身,正好看院墙之外的白发仙君正站在不远处,直直地看向自己。
很显然,他也听了自己之前那句未曾说完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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