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零落成泥 捉虫(2 / 2)

从亨在一旁陪着从缨,看着他的眼神也不下于从夫人,那般细致又全面,仿佛要将数十年的时光一次性补回来,从缨一概坦然接受,既没有表现的不耐,也没有表现出不自在,他就任由从亨看着,反倒让从亨自己心里生出了更大的不自在,悄悄地转开了目光。

气氛陡然间又恢复了最初了冷凝。

从缨笑了笑,心头浑然没有半点涟漪。他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从亨与从夫人,既然能那么残忍的舍弃,又为何要后悔莫及?人的选择往往是不可逆的,想要通过未来来弥补过去本就是不可能,既然如此,坦然点面对难道不好吗。

从亨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,可知道不等于做得到。

从缨的沉默让从亨心头的刀子割地更深,从前从缨不和他们见面,他们还能不直面伤痛与后悔,可当从缨到了眼前,他们才明白,即便他们现在死在了从缨面前,从缨也只会像个称职的儿子,尽心尽力地为他们操办丧礼,可这只是义务,他的心却不会为他们再有半点悲伤,半点在意,早已冷成了冰的东西,渴望他融化,便只能等到春天,可二十年前,他们就把从缨的春天夺走了。

这种现实简直让从亨感到窒息般的折磨与残酷,“从缨——”他痛苦地只说了两个字,就在从缨温和的目光中消声了。他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,眸子染上了绝望,没有哪个时刻让他清楚的明白,从缨和他们,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。

“没,没什么。”从亨逃避地攥紧身边的靠枕,胸膛因为痛苦而微微曲起,浑身上下都游走着绝望的痛苦,但脸上却是一派慈爱的笑容,无话找话,“你最近还好么?”

多么荒谬,身为父亲居然和儿子像个陌生人一样寒暄。

这种礼貌时时刻刻都在切割着从亨的心弦,吐出一个字就如在心头剜了一刀,几乎呼吸都疼。

从缨清淡而平静的应对,眼底掠过从亨身子微微颤抖的情形,却视若无睹,“哦,不错,和喜欢的人结婚总是件开心的事。”说着,还露出了点笑意,不是虚假的礼貌,而是真实的笑意。

从亨眼底熄灭的灰烬里又冒出点微光,感觉自己的脸部从容了些,“卢八家里事情少,他家养出的孩子,不会差的。”

从缨对涉及到卢柏的话题总愿意分出莫大的精力应对,“卢柏很好,我们会一直在一起。”

从亨也因为从缨的满足和喜悦,在他那被割地千疮百孔的心头上添了两分喜悦,“这就好,这就好。”他为从缨任何微小的情感流露而感到满足,哪怕这微小的像是门缝里透出的微光,也足以让他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。

不过从缨的真实也紧紧限于这一刻,在一下秒,透着微光的门缝便被合得严严实实。

从亨嘴角的微笑僵在脸上,心头一阵阵疼痛又渐渐袭来。但他却不敢再多问一句,他怕从缨会立刻转身而去,他害怕从夫人在得到又失去后陷入更深的绝望,所以他就只能忍受着内心蜂拥而至的钝痛,等待着从缨不知何时的下一句话。

所幸,从夫人的催促很有效果,厨房很快就准备好了晚饭。

佣人们上了十几道菜,可用饭的却只有从缨一个,从夫人忙着记下儿子口味的改变和菜色的喜恶,从亨却看着从缨用餐的动作默默不语。从缨吃饭时,拿筷子的右手总是要顿一顿才会送入口中,缓慢,又不灵活。从亨忽然想起以前得到的消息,这个孩子曾经割断过自己的手腕,他的心头一颤。

从夫人发现从缨的口味有了很大的变化,他很少吃肉,幼时喜欢的山药肉圆一口也没有动,反而是一盘以前看也不看的香菇菜心连连动筷。

从缨大抵还是不习惯被人看着吃饭的,他勉强用完了一碗饭,便放下了筷子,笑着招呼从亨与从夫人,“父亲,母亲,一起吃一点?”

从夫人立刻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汤羹,食不知味的抿着,从亨也夹了一筷子排骨,埋在了饭碗里。

从缨这才有些从容地给自己添了一碗饭。他今天和卢妈妈见了一面,耗心力颇多,真的饿坏了,白宁可不像卢鸣那样好打发,她是个要命的人,一个不好,完全可以让卢柏与自己分道扬镳。从缨素来谨慎,这般重要的人物,应当被慎重对待。

用过了晚饭,从缨在从夫人含着泪光的眼神中离去,他知道从夫人想让他留下,可从缨心里却知道,吃一顿饭没什么,可若是真留下,说不准他就要犯病了。从缨做进车里,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主宅,嘴角扯出一抹微笑,十足有些自嘲意味,没病的时候进去,真有了病却又接回来,不得不说这世界真是十足荒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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